一场选举，撕碎了日本政坛的"旧剧本"。执政联盟丢掉多数席位，在野势力"多点开花"，极右翼政党异军突起。
2025 年 7 月 21 日，日本第 27 届参议院选举结果揭晓。自民党与公明党的执政联盟仅获得 47 个改选议席，较选前的 66 席大幅减少；加上未改选的 75 席，执政联盟总计只有 122 席，未能保住参议院 248 席的半数，即 125 席。
这是自 1994 年以来，日本执政党首次在参众两院均失去多数地位，首相石破茂领导的政府陷入朝小野大的少数派困境。
或者我们换句话说：日本政坛，变天了。
与执政阵营的惨败形成鲜明对比，参议院内在野势力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局面。最大反对党立宪民主党（立民党）守住了全部改选席位，目前总计 38 席。国民民主党改选席位暴增四倍至 17 席，成为此次参议院选举上升最大的政党之一，目前总计 22 席。
尤其引人瞩目的，是右翼民粹色彩浓厚的参政党，改选席次由 1 席飙升至 14 席，目前总计控制 15 席，一举跻身参院第四大在野党。此前不被看好的左翼民粹政党令和新选组也略有进账，改选席位增加 1 席，目前总计 6 席。
这场选举不只是一场权力重组，更是一场理念与叙事的对撞。从"泥鳅首相"野田佳彦，到"中道策士"玉木雄一郎，再到"左翼良心"山本太郎和"右翼网红"神谷宗币，日本的政治舞台，正在迎来一批性格鲜明的新主角，各有声量，各擅其场。
野田佳彦：从"泥鳅首相"到在野阵营领军人
野田佳彦曾任内阁总理大臣、民主党常任干事会代表，前财务大臣、政府税制调查会会长、民主党国会对策委员会委员长。他是日本战后历任内阁总理大臣中第二年轻的一位，仅次于初任首相时的安倍晋三。
总体而言，日本政治版图正朝着碎片化、多极化方向发展。在参议院众多竞逐者中，有一位老将东山再起，他就是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现年 68 岁的野田佳彦曾于 2011 年担任日本首相，平民出身的野田自嘲"就像长相一样，我就是泥塘里的泥鳅，即使模仿金鱼，也做不来"。这番比喻被认为是野田佳彦"亲民接地气、务实不争风"的性格表达，让他获得了"泥鳅首相"的绰号。
不过"泥鳅首相"的执政生涯也和泥鳅一样短寿。2012 年末，野田领导的民主党政权在大选中惨败，他本人引咎辞职解散内阁，担任首相仅 482 天，下台时民意支持率一度跌到 16%。
离任前，野田佳彦做了一个极具破坏性，甚至可以说是"违背祖宗"的决定——将中日之间自邦交正常化以来就搁置争议的钓鱼岛所谓"国有化"。野田内阁宣称此举是"迫于无奈"，为了避免极右翼激进势力购岛后寻衅滋事，但这个借口显然不能改变日本单方面侵犯中国主权的事实，引起中方强烈不满，也让野田的形象在中国社会具有负面色彩。
卸任首相后的野田淡出舞台中央，但日本政坛仍有他的身影。他陆续担任过民主党国会对策委员长等职务，多年来深耕选区，社交媒体上经常能看到他在地铁站附近发放选举传单的视频。民主党分裂后，野田于 2020 年加入立宪民主党，并在 2024 年 9 月党首选举中东山再起，时隔 12 年成为立宪民主党的领导人。
在 2025 年的参议院选举中，野田佳彦以在野阵营"共主"的姿态积极奔走拉票。面对工资增长停滞、物价飞涨、人口老龄化等民生痛点，野田一改当年自己任上加税的形象，高举"削减消费税、减轻民生负担"的旗帜，与石破茂在财政补贴上的谨小慎微形成鲜明对比。当然，也有日本时评人批评野田"翻脸比翻书还快"。
东京街头的频繁演讲中，野田佳彦强调石破茂执政 10 个月仍未重塑社会信任，直指日本国民已经对石破茂内阁投下了"否决"票，呼吁民众改变自民党长期执政的格局。而面对近来甚嚣尘上的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参政党，野田佳彦也明确批评"日本人优先"是狭隘民族主义口号。
就结果而言，野田佳彦的努力至少部分奏效，立民党保住了原有席次，与大踏步后退的自民党与公明党相比，守住就是胜利。曾经的首相如今站在日本最大反对党的领袖位置，发誓团结各在野党对执政联盟施加压力，谋求政权更替的机会。
玉木雄一郎："中道"策士的华丽转身
玉木雄一郎现为日本国民民主党所属的众议院议员、国民民主党代表以及视频博主，现年 56 岁的他正值当打之年。
在本次选举中，一个中等规模的政党取得了改选"四倍席次"的惊人战果，成为参议院第二大反对党，那就是日本国民民主党，而胜利的背后，则是党首玉木雄一郎的"中道"策略。
玉木雄一郎早年曾任财务省官僚，后投身选举。和野田佳彦一样，玉木也出身于民主党，属于民主党分裂后的新生力量，政治生涯可谓大起大落。玉木雄一郎以推行不依附大党的中间路线而闻名，即所谓"中道"策略，为此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政治生命。
2016 年，原日本民主党改组为民进党。2017 年，民进党大分裂，党内左翼人士出走建立立宪民主党，成为最大在野党，玉木雄一郎也脱离民进党，并成为新政党"希望之党"的党首。转年，玉木雄一郎力排众议，在希望之党和民进党剩余力量的基础上，整合建立旧国民民主党，成为第二大在野党，寻求独立于最大在野党立民党和传统竞争对手，也是执政党自民党之外的"第三条道路"，风光一时无两。
2020 年，旧国民民主党宣布与立宪民主党合并，玉木雄一郎拒绝加入立民党阵营，带领部分党员组建新国民民主党。这一度让玉木及其支持者被边缘化，国会内仅剩十余席，远不及立民党声势浩大，几乎淹没在政治版图的边缘。
而玉木雄一郎坚持的"中道"策略最终也没有辜负他，近年来逐渐显现出成效。玉木将新国民民主党定位于"建设性反对党"，不为了反对而反对，在政策上敢于和执政党进行协商交换，优先为支持者争取实际利益。2024 年，玉木雄一郎向执政联盟提出以降低汽油税等补贴性政策为条件，换取国民民主党在国会预算案上的配合。这种务实路线让玉木被部分在野党质疑为"软弱"，但也吸引了大量厌倦政治对立的中间选民。
2025 年的参议院选举，玉木雄一郎带领的国民民主党强调大胆减税、提高免税门槛、减轻民众负担、积极应对全社会通胀压力。与此同时，玉木也明确拒绝与自民党联合执政的可能性，表示"绝不考虑与执政阵营合作组阁"。玉木雄一郎的中间立场在选战中赢得选民的认可，国民民主党在参议院的席位增加至 22 席。
玉木雄一郎的华丽转身，使他从一位几乎被遗忘的政坛配角，变成执政党和主要在野党都必须重视的存在。如今，没有任何一方阵营过议席半数，玉木领导的国民民主党党在国会内有着"造王者"的潜力。一旦执政联盟寻求通过法案而求助在野一方，国民民主党的支持无疑炙手可热。
玉木雄一郎正处于左右逢源的关键：既可与立民党联手牵制自民党、公明党执政联盟，也可选择在特定议题上与石破茂政府合作以换取政策让步。然而与任何一方结盟都是一把双刃剑，玉木深知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他反复强调，国民民主党无论如何都将坚持独立自主的"第三条道路"。
讽刺的是，这位以"理性""节制"形象示人的中道策士，私生活上也走上了"第三道路"。玉木雄一郎 2024 年末爆出婚外情，出轨地方观光大使，被舆论讽刺为"一路观光到床上"，国民民主党也因此暂停玉木党首职务三个月以示惩处。这场风波虽未彻底撼动他的政治地位，却无疑为玉木一手塑造的"中道自持"形象投下了阴影，也让外界在审视他的崛起之路时，多了几分复杂与嘲笑的目光。
山本太郎：反体制演员的平民之声
山本太郎在政见发表会上手举"将失去的三十年夺回来"字板，向民众宣介"令和新选组"的政策。演员出身的他极具镜头表现力，对于日本的选举政治而言，颜值、谈吐从来是政治人物的加分项。
日本政坛的另类人物中，山本太郎绝对是无法忽视的一个。他曾是家喻户晓的影视演员，却毅然投身政治，以特立独行的风格掀起反建制的波澜，也被日本网民视为本届选举的"网红选手"。
山本太郎现年 50 岁，2013 年以无党籍身份当选参议员，2019 年创立了自己的政党——令和新选组。"令和"是日本当前的年号，而"新选组"则是幕府末期（日本历史时期）活跃于京都的武装组织。
对于政党的名字，山本太郎曾表示，"令和新选组"寓意为"新时代新选择"。有趣的是，他早年出演过名为《新选组》的历史题材电视剧，这段演艺经历或许也给了他某种灵感。
山本太郎以"守护日本从守护你开始"为政党口号，号召支持者摒弃旧政治，建立面向人民的新制度。他以关怀弱势群体为己任，高喊废除消费税，反对核电，反对限制国家经济干预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反对扩军、修宪以及解禁集体自卫权。他呼吁日本应当摆脱单一依附，既维持与美国的同盟关系，也要摆脱"从美追随外交"，拒绝沦为大国博弈的棋子，建立多层次全球外交体系。在日本偏右的政治大环境下，山本太郎被视为左翼民粹主义的代表人物，也有人称他为日本的伯尼 · 桑德斯。
山本太郎的个人经历极富争议和戏剧性。2013 年，初次当选的山本在一次天皇招待会上"告御状"，出人意料地把一封请愿书递到时任天皇明仁手中，内容是他有关福岛核事故处理失当的不满。山本此举被批评为"僭越逾矩"，甚至有"触犯天皇不得干政之大忌"之嫌，震动一时。
他还在国会质询中激烈抨击政府，斥责当权者冷漠傲慢、与民生脱节，常以惊人言语引发关注。山本太郎曾质问前首相岸田文雄：面对少子化危机，日本政府是否默许社会上出现"老年人应当集体切腹、群体自杀"这类的极端言论？他要求内阁就此明确表态，直击日本社会对老龄群体的偏见，令岸田一时语塞。
2019 年，令和新选组成立仅三个月便投入首次参议院选举，最终赢下两个议席。令人动容的是，这两个当选者分别是罹患渐冻症的舩后靖彦和患有脑瘫的木村英子，他们也由此成为日本国会史上首批以极重度身体障碍身份当选的议员。山本本人虽未胜选，但他所创立的政党成功打破政治壁垒，将长期被边缘化的群体推上国家权力舞台，被视为对日本残障者权益的一次历史性突破，也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
2022 年，山本太郎重返参议院，但其政党表现平平，一度有人认为他的左翼民粹风潮已过。然而在 2025 年的参议院选举中，面对高企不下的通胀和贫富差距拉大的现实，山本太郎再次振臂高呼，在日本社会产生巨大反响。
山本太郎痛斥自民党议员坐拥数千万日元的"秘密资金"，而全日本 60% 的民众却入不敷出。他直指日本经济三十年停滞的根源，正是自民党长期以来的错误政策，并警告"这个国家正在把失去的三十年变成四十年"。竞选集会上，山本以接地气的街头演说赢得听众共鸣。他那句"我们该愤怒了！请活下去！我要阻止一个让人想死的社会！"在社交媒体上疯传，成为反体制人士的集结号。
2025 年参议院选举，令和新选组略有进账，总席位增至 6 席。这个数字也许并不惊艳，但山本太郎已成为日本政坛无法忽视的现象级人物。作为政治异类，他所代表的不只是一种对保守传统的反叛力量，更是一种对日本社会制度性冷漠的底层抗议。
山本的言行或许过于激烈，理念也常被视为"左翼理想主义"的空谈，他究竟能否将底层的呐喊转化为制度层面的持续变革，还需时间检验。但可以肯定的是，山本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照亮现实的闪电，为日本社会注入了久违的张力、想象力以及道义感。
神谷宗币："特朗普主义"的日本化样本
神谷宗币的出现具有某种必然性，仿佛是"特朗普主义"在日本播撒下的种子发了芽。他的国际能见度在本届选举中节节攀升，此前他甚至连维基百科的中文词条都没有。
如果说山本太郎是日本的"伯尼 · 桑德斯"，那么参政党党首神谷宗币就是日本的"特朗普"。
这位 47 岁的前英语教师和超市经理，自称受到特朗普"大胆政治风格"的启发，高喊 "日本人优先"的口号，通过社交媒体凝聚追随者，将自己原本用来传播疫苗和深层政府等阴谋论的视频平台逐步打造成了一个带有战前价值观的极右翼政党。他同样是新媒体时代政治素人借助社交媒体迅速跃升的鲜活样板，被视为右翼民粹主义的网红政治人物。
2025 年参议院选举，神谷宗币带领成立仅 5 年的参政党一举拿下 14 个改选席次，总计控制 15 席，跻身第四大在野党，几乎与一众几十年历史的大党相比肩。一时间，"日本人优先"成为社会热词。所谓"日本人优先"，神谷解释称，就是要通过反全球化、反移民、反对多元化和性别平等政策来重建日本人的生计。
竞选期间，神谷宗币尤其渲染外国移民带来的所谓社会问题，宣称日本正面临移民的"无声入侵"，而参政党的政治纲领也明确主张停止向非日本人发放社会福利、限制外国人购置土地和担任公职、设立专门机构监管外国人等。这些立场被斥为典型的"仇恨政治"。
面对批评，神谷宗币一方面否认自己是种族主义者，辩称不是要赶走所有外国人，只是"抵制过度的全球化"。另一方面，神谷又表示，自己被打上了"歧视排外"的标签，"但公众知道媒体是错的，参政党才是对的"；他还强调，过往任何人置喙移民议题都会被攻击，"我们也不例外，但我们知道民众是支持我们的"。
这实际上就是神谷宗币和参政党的政治动员三部曲：首先明言"日本人优先"，驱动民族主义和排外情绪；然后强调"媒体曲解"，营造被主流所不容却正确的定位；最后宣称"打破言语禁区"，将对移民的攻击包装成被压制的正义之声。
除了移民话题，参政党还鼓吹积极修宪，提出将天皇重新神格化，采取天皇主权说，赋予天皇任命首相、公布法律、召集或解散国会、批准条约等政治权力；同时宣扬在社会思潮上向战前的昭和时代看齐，提升国防预算至 GDP 的 3% 以上，确立自主防卫并最终谋求实现日本的"军事正常化"等。
作为 2025 年参议院选举最大黑马政党的领导者，神谷宗币表示参政党的突破"不过只是开了个头"，未来还将向更广阔的政治舞台进军。神谷放话将向欧洲的右翼党派学习，通过党派间的不断整合结盟，寻求获取 50 到 60 席的影响力，最终让一项项参政党的政策主张都成为现实。
这绝非痴人说梦，日本媒体注意到，参政党已经对日本政治显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力。此次参议院竞选期间，石破茂内阁宣布成立新任务组，打击外籍人员犯罪，并提出实现"零非法外国人"的目标，就被认为是对参政党挑起移民议题的回应。甚至石破茂本人也罕见喊出"不要小看日本"的口号，迎合受到"日本人优先"煽动的保守派选民。某种意义上，参政党的崛起正在将日本政治话语拉向更右翼的方向。
极右翼势力的新动向与选举语言
除了参政党，2025 年日本参议院选举中还有一些极右翼势力值得一提。例如，由知名右翼作家百田尚树创立的日本保守党，打出"让日本富强"的竞选口号，主张恢复传统价值，否认日本二战罪行，奉行对外强硬政策，倡导比参政党更严格的移民政策，也赢下 2 个席位。
这些极右翼小党虽然目前规模有限，但它们善用网络和民粹语言，正在积累不容忽视的社会影响力。有日本媒体注意到，像"恢复战前荣光"这样的选举话术，正在一些民众中产生共鸣，折射出日本社会潜藏的极右翼情绪。
不过也有观点认为，日本战后的政治土壤偏向稳定，此次参议院选举尽管参政党崛起抢眼，但总体而言，在野党阵营中坚持温和理性的力量，如立宪民主党、国民民主党等，依然占据更大比重。正如山本太郎的左翼民粹主义"叫好不叫座"，日本社会主流对于极右翼主张也多有疑虑。竞选期间 NHK 的民调显示，移民问题并非大多数选民关切的头号议题，仅有 7% 的人将其列为优先事项，远低于对少子化和物价上涨的担忧。
因此，极右翼政党要想进一步坐大，还取决于日本各方面矛盾的走向。如果主流政党能有效改善民生、纾解民怨，民粹主义的土壤就将减弱；反之，倘若社会不满累积且无人疏导，极右翼的选举语言恐怕会更加猖獗地登上政治舞台。
变天之后的中日关系走向：新的变数
2025 年日本参议院选举尘埃落定，一批政治人物的起起伏伏映射出日本政治生态的新变化。这其中，有经验丰富、立场相对温和务实的在野领袖卷土重来，也有激进新锐甚至极右翼人士乘势崛起。对于中日关系而言，这股"新势力"既带来机遇，也增添变数。
一方面，一些在野党新领袖的出现可能为中日关系注入新的理性声音。以野田佳彦、玉木雄一郎为代表的温和反对派，虽然在外交安全政策上未必对华"软弱"，但相较自民党等强硬派，他们更倾向于更务实理性的外交路线，更重视经济民生议题。这意味着如果未来日本出现政党轮替，中日关系或有机会展开更积极的对话合作。
另一方面，极右翼势力上扬无疑给中日关系蒙上阴影，前景不太明朗。参政党、保守党的逐渐坐大，意味着日本国会中会出现更多对华态度强硬、主张修宪扩军的声音。尽管这些极右翼党派短期内难以完全主导日本外交安保政策，但他们对舆论和政策走向的影响力正在上升。当自民党等传统大党为争夺右翼选民而不断右倾时，中日关系也可能因此"被裹挟"，陷入更大的战略摩擦。
展望未来，中日关系的走向仍取决于日本国内政治如何演变。2025 年参议院选举显示，日本政坛进入一个群雄并起、力量分散的新时代。在这种碎片化格局下，各派政治人物都会努力扩大影响力，外交政策也可能因为选举政治算计而频频调整。中国需要密切关注日本新兴政治人物的动向，既要防范极右翼噪音干扰两国关系大局，也要主动接触日本政坛的理性派，主动争取更多朋友，积极布局两国邦交的未来。
作者丨张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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